淳朴的邻居总是喜欢在这样的夏夜里凑在一起,依然是在禾场里,依然是摇着一把蒲扇,说着他们永远不变的话题。我很小,我听不懂。那个时候,只会吵着爷爷给我讲鬼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讲。就算吓得瑟瑟发抖了,还是百听不厌。现在,已经记不起爷爷给我讲过哪些鬼怪故事了。只是每每想起,嚷嚷着让他讲鬼故事的情形依然暖暖的。摇着破旧的蒲扇,抽着劣质的香烟,抬头望着满天星斗,作思索状。做完这一切,我知道又有故事可听了。可惜的是,我已记不起这些故事,好在我的古稀之年讲给我的孙子听。
我还记得一个春节的那头雪白的狮子。爸爸带着一家人顶风冒雪回到了我们熟悉的老家。老屋。竹林。依然忙碌的身影……爷爷很开心,柴火烧得特别旺,暖洋洋的。那天的积雪已经很深,房檐下结的冰凌很长。我和妹妹的童年纯真就被这样的雪激发了出来。一致要爷爷为我们堆一个雪人。看着他拿着铁锹,铲着禾场里的积雪。那时,他戴着一个我叫不出名的帽子,一边的帽檐耷拉着,另一边系在帽顶上,嘴里不断地呵出白气。我们看似沉重的铁锹在他的手里很灵活的翻飞。看着他脱去沉重的大衣,搓了搓冰冷的手送到嘴边呵出一口热气。我和妹妹围着那堆白雪琢磨着他会堆出个什么来。过不了多久,他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最后他的作品被认定为“狮子”,一头用白雪堆出来的狮子。我记得那个新年过得很快乐。因为我和妹妹也像电视里有一个“雪人”陪伴我们过大年。回城的那天,那头雪白的狮子依然在禾场里挺拔着身姿。爷爷顶着寒风向我们挥手的形象,有如一尊雕塑,刻进了我的脑海。大约是六年级吧,我写了一篇作文,题目就叫《记忆中的雪狮子》。
爷爷现在老了,真的老了。本年冬天来了的时候,他住进了医院,诊断为中风。我去医院看望他,已不见了曾经的矍铄,而是一脸的苍老。因为中风,他的右手总是不由自主的抖动,右脚也站不稳了。出院送他回家的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右手,连吃一口饭都很艰难。他伤心地哭了。泣不成声。我们看了都为之心碎。我心目中整日忙碌的身影,一直都是坚强的,从来都不相信他会倒下。爸爸说,爷爷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看着他以前的劳动工具,回想起当年健康时做的那些事情,现在竟连自己拿筷子吃饭都成了一种奢望,瞬间打击到了他的心灵。瞥到爸爸眼角的湿润,我的心疼了起来,好久都难以平复。 4/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