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其实也是一块儿抹着辣椒的糖果,那么多次的电话妈妈一定是知道的,每月电话单里的那个号码妈妈从没问过。善良的一家让我学不会憎恨,学不会报复,学不会整人、治人,这不都是我的财富吗?
安葬爸爸的时候,是我记事后第一次见到了“爷爷、奶奶”,墓碑上贴着他们的照片,写着他们的名字。英俊的爷爷、漂亮的奶奶着实让我吃了一大惊,体体面面地坐在那儿,让我有了一些说不出的亲近感。村庄里来了好些人,他们看着我,我看着他们,无数的手机、相机举在了我面前,我不知所措。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却也没有陌生感。远房的大哥安排几十人的大宴,我却逃离了餐桌,堵了几十年的这颗心呀就快跳出来了。我必须逃脱,我怎么有脸在这个温暖的大家庭里被敬酒啊?
八十岁的姑姑一直拉着我的手,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拉来扯去的。我是谁?是这个村庄的人啊,是爸爸刘世杰的女儿啊,我从心底里叫了一声爸爸,我不能断定这次出声了没有。
爸爸的去世姥姥并不知道。
生病的最后日子,姥姥还嘱咐我:“有空多去看看老刘。”估计姥姥对我此生叫出一声“爸爸”不抱任何希望了,否则她该说:“有空多去看看你爸爸。”
1979年的一天,他带着一岁半的女儿上街,女儿被一些纸折的小鸟、飞机吸引住了。他却偷偷地走过马路,对尚在马路那边的女儿说:“爸爸在这儿啦,你一个人过来。”看见马路上稳稳当当走着的女儿,他笑了。
可人们说:“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他却不以为然。女儿在上小学的第一天,他把女儿带到学校,在分完教室后,问女儿:“知道怎么回去吗?”在女儿回答“知道”后,放学时,他不仅自己不去接女儿,也不让太太去接。面对别人的质疑,他却理直气壮地说:“她都满6岁了呀,难道将来我们还要陪她一起约会男朋友吗?”
学校离家有一定的路程,女儿每天7点半钟必须进教室。然而有一天晚上,女儿到了每天必须睡觉的10点钟仍然在折纸飞机,这样上床睡觉的时间比往常就迟了半小时。
第二天早上,6点40分了,他叫了女儿3次,可女儿嘴上答应着,却又睡了过去。他索性不管女儿了。待女儿自己醒来时,一看时间,已是7点20分,不觉大叫起来:“死了!死了!”这时,他却说:“你可不能怪我哦,是你自己的原因,我已叫过你好几遍了。”女儿心中嘀咕着:“有这样做爸爸的吗?”不过,女儿自打这次后,却再也没迟到过。
女儿对所有的新鲜东西都非常感兴趣,比如前面所说的纸折的小鸟、飞机等。对于女儿的这样一些爱好,他也会偶尔给点钱让女儿去买。慢慢地,女儿也就找到窍门了,她不再用爸爸所给的那点钱直接去买纸鸟纸飞机,而是买了纸自己动手去折。更让人不可小看的是,她还能利用这些东西去赚钱,有一个小男孩一次就花了16元5角购买了她的纸钱包等。
在她12岁时,他们一家人移民加拿大,加拿大一般的保姆一小时只能赚得3加币,为了一小时能涨到6加币,她竟然去念了个看护执照。尽管如此,有时在花费上仍会有缺口,她又不好意思向爸爸伸手。这时爸爸对她说:“干脆你靠画画赚钱吧,我会给你稿费,一张画20美元。”
女儿说:“行,不过你是漫画家,你总得教我几手吧!”可他只是给了女儿几幅名家的画,说:“画画的技巧都在里面呢,你就照着画吧。”无奈之下,女儿只好先认真“读画”。2003年,她把自己的画汇集在一起,出版了取名为《一个人睡》的个人画集。
他就是台湾的漫画大师蔡志忠,女儿名叫蔡欣怡。
蔡志忠这种“不负责任”,让女儿练就了不同一般的独立能力。蔡欣怡14岁时,也就是他们举家移民到加拿大两年后,一次她打越洋电话对回到台湾的爸爸说:“我要去日本旅行。”他问女儿:“有同伴吗?”蔡欣怡说:“没有。”他又问:“到了日本有朋友接应吗?”女儿仍然回答:“没有。”他在日本本来是有朋友的,可他想了想,认为用不着为女儿做这些,于是说:“既然你已做出决定,那就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