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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他的意外消息,是在他离开家大约半年后。是倩妮打来的电话。不仅让妈晕过去,也让我和爸如五雷轰顶。
深夜,他加班回来,抄近路走小巷回出租屋,在一条小巷里,被歹徒抢劫,他反抗,歹徒捅了他几刀,一刀捅到了他的心脏,然后抢了东西跑了。他是在还有知觉时给倩妮打电话的,倩妮找到他时,他已经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在那座陌生城市的医院里,他消瘦、安静地躺着,像一个乖巧的大男孩,静静地等着我去看望他一般。我拉着他冷冷的手,像我们小时候手牵着手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时一样,叫了声“哥”,便软软地就扑在了他的身上。
后来,我收拾他的遗物,在他的钱夹里,看见了他和我、爸妈的合影:在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有一个精美、崭新的钥匙圈,盒里还有一张卡片:妹妹,生日快乐。他的字迹苍劲有力,日期是在4月23日。这一天,是我,也是他的23岁生日,他离家已4个月。而他的钥匙上,也挂着相同的钥匙圈。
“他说,每年生日,他和你都会有相同的生日礼物;他说,你肯定还在生他的气,他便没有寄给你……”倩妮抽泣着说。
我望着倩妮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怨恨不再那么强烈。是的,他已经去了,离开了我和她,所有的怨就随着他一起埋藏吧。
后来,好些年后,比如,这一天,4月23日,我和他的32岁生日,爸妈看着他的照片,望着我叹口气,欲言又止。
而我,沉默不语,望向窗外,望向远方,望向那年的夏天。想,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任性和冲动,不是那么过激地想立即砍断他和倩妮的关系,而是冷静地处理、冷静地好好地谈心事,他就不会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而离开我了吧?!可是,那一年,我们都如此年轻、如此任性,根本就不懂得,虽然亲情是我们的骨髓,是我们的血,但亲情不是我们生命中的惟一,它也有兄弟姐妹,比如,爱情、友情、事业……只有把它们的关系处理得当,让它们与亲情和谐地生活在一起,我们的亲情,才是一个完整的爱,否则,我们将会失去这份完整的爱,徒留关于亲情的悲伤回忆和遗憾。他是比我早一分钟来到这繁华世界的孪生哥哥。
他的脾气倔。认准了一条理,便总也转不过弯;我任性、要强。他疼我。我从懂事起就知道。从出生至小学、中学,我俩形影不离。我10岁那年。有一次,我们一起去上学,几个高年级的男同学来抢我的书包,他和他们打起来,最后,他被打的鼻青脸肿。回家后,面对爸妈的质问,他指着我说:“我在保护妹妹!谁敢欺负她,我就揍他!”
后来,填高考志愿时,他执意要考北方的一所大学,不肯和我上同一所大学。“你不能老依靠我,我们也不能老是形影不离的,分开挺好的,你长大后,总有一天要和哥分开的。”他笑哈哈地说。
没想到,一语成谶。
我们在一南一北的两所大学念书,这时的我们。青春和友情支棱了一身的嫩绿肆意地生长。我们在大学里很快有了各自的圈子和好友,即使我们时常电话,但再也不能时刻得知和探究对方的所思所想。以至于在4年后,我们俩成为熟悉人中的陌生人。
本年的4月23日,是我和他的生日。爸妈看着他的照片,望着我叹口气,欲言又止。
我沉默不语,望向窗外,望向远方。望向那年的夏天。
2
那年的夏天,雨水和阳光仿佛比往年更多更炙热,常常早上阳光灿烂,下午便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整座城市被阴晴不定的天气闹腾的有些歇斯底里,包括我。
这时,刚大学毕业的我和他,回到父母的身边,没多久,22岁的我和他便进了同一个集团公司工作。他在集团总部的销售部,我在集团属下分公司的财务部。上班时,我们是不在同一个地点的。至今,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他是在我们到公司报到的那一天,对人事部32岁但仍丰韵十足的倩妮一见钟情,还是在他和倩妮的工作交往中爱上她的。
“倩妮工作很认真,是个挺不错的同事。”他说,“倩妮的丈夫驻外省,每次回来都会打她骂她,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