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与她的裂缝似乎愈发变深。
读大学时，我宁愿节衣缩食勤工俭学也不要她的钱；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她就拿着钱去跑关系，陪她去的还有老王，我知道了冲她大吼；我找了一个“凤凰男”结婚，三年后又离婚，她为此一直唠唠叨叨……
15年了，我总觉得母女之间的交流，从来都是浅尝辄止。
03
回到现在。
医院里，母亲问我：“怎么想起买花了？”
我说，只是心血来潮。母亲随即一脸笑意。我知道，她一定也记起了关于姜花的种种回忆。
半个月后，母亲出院了，身体变得更差。风湿痛、老年性骨质疏松症、神经衰弱、糖尿病向她袭来，她经常失眠。
我去看她时，总是害怕她会突然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一天，我忍不住对她说：“妈，你以后走路、洗澡的悠着点！”
她呵呵地笑：“没事，摔了一跤，还能收到姜花……”
她忽然停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15年前那天，我把老王送给她的姜花踩在脚下后，她就一直单身，从未提过老王。我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他。
我有些尴尬，故意起身倒水，没有接她的话。
气氛一时沉滞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鼓起勇气地说：“芳姨介绍的那个男人，你去看看吧？离婚后你一直不肯和别的男人接触，妈有些担心。其实，去见见也没什么的，你就当给自己多一个机会吧？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做事和生活上总会有些安全感的，这也是一种幸福嘛。”
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04
一天，我又去看望母亲。
她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双膝摊着一本相册。相册打开的那一页，是父亲、母亲、我和妹妹的全家福。
我很感慨。有多少个这样孤独的时候，母亲是看着多年前的全家福度过的？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父亲，只是她从来不懂得如何表达。
我再想想她早前说过的话，想想婚后只有我一个人呼吸的房子，冷清寂寞，眼泪忍不住唰唰往下掉。
我也终于明白，一个没有男人存在和支撑的家，已经不是家，只是一个有人早出晚归的住处。
从母亲家出来，我给芳姨打了电话，请她安排一下相亲的日子。
05
海鲜男人老陈，确实如芳姨所说，为人温和，且没有一些有钱人爱浮夸的作风。
我承认，我喜欢老陈，虽然他长得不帅。
已经是3月，春风送暖，姜花也盛开了。
一天，母亲一大早就来了电话，让我和老陈、老陈女儿一起去吃晚饭。
晚上，妹妹妹夫、芳姨和丈夫也去了母亲家，大伙儿在客厅里高谈阔论，甚为热闹。
我进厨房，帮母亲忙活。
母亲小心翼翼地对我说：“老陈不错，你要把握住……”
我的眼泪突然毫无节制地涌了出来。
我背向着她尽力拨弄着碗筷，掩饰住要流下的眼泪，说：“是挺不错的。对了，妈，要不，您也找一个伴吧？那位老王还和您联系么？”
母亲愣了一会儿，随即说：“好久没联系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么……”
母亲还没说完，我就急急地说：“我明天就托人打听打听，如果老王结婚了，我再给您物色一个，您也和我一样，去相亲试试。”
母亲连连摇手，一脸羞涩，把我逗笑了。
晚饭开始了。
饭桌边，是成双成对的夫妻或者情侣，唯有母亲形单影只。
而今天之后，我们会各自散去，母亲仍然独居在空落落的房子里。
当年，在父亲去世后，孤单地拉扯我和妹妹的母亲，是多么想得到一个男人的支撑和帮助，可我却野蛮粗暴地打破了她的愿望，并对她心怀怨恨。她那么多年一直嘴硬，却为了我，斩断了幸福。原来，我才是自私的那个人。
我拿出给母亲买的姜花，双手递给她，说：“妈，谢谢您！我们都会幸福的！”
然后，我看见母亲哭了，我和妹妹也哭了。
哎，为什么我们都是泪点低的女人？！
注：本文为作者原创。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作者简介：《读者》签约作者、期刊作者、长篇作者、微博头条文章作者。文章散见各大纸媒和公众号、自媒体平台。常用笔名：李巧儿、小锦、风吹黛眉、桃李春风一枝笔、锦机织了相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