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程岩为什么总是脸色惨白眼神忧伤，为什么郁郁寡欢形影孤单，原来，他一直生活在家庭破裂的阴影中……
也许被我的热情感染，也许被我的关心感动，程岩什么话都跟我说，他自杀过几次，每次都想什么……我问：“你为什么信任我？”他的回答让我意外：“在教导处第一眼见你，你的笑容那么灿烂，我就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么多年，我俩的感情一直剪不断理还乱
听王菲唱《传奇》的时候，我对程岩还抱有幻想：也许因为这一眼的缘分，自己能爱上他？但几年过去，我终于发现：纵然前世有缘，这缘也太痛苦了……
高三那一年，程岩的情绪很稳定，因为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倾倒给了我。虽然只是倾听，虽然只是同情，我的精力和心思还是被干扰了：没能考进理想的大学……
程岩真是聪明，平时没看他多用功，高考成绩却令人惊喜。但更让我惊喜的是，他放弃了大连理工，报了非重本大学，只为了能和我在一起……
当我劝他再慎重考虑时，程岩笑笑：“这辈子我只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那时我很感动，觉得只有对他更好才能对得起这份情。
上大学后，我成了程岩的知心大姐出气筒兼保姆：他和父母吵翻了找我倾诉，和同学闹别扭拿我出气，头疼胃疼我给买药，脏衣服我洗，想吃肯德基我去叫……其实，他从没要求我做这做那，而是自虐到我求着为他去做：他想要辆公路自行车，他爸给了八千，他嫌少，又给打了回去，两人为这吵了起来，他就把他爸的号码阻止了，他爸找他妈说和，他又跟他妈吵，他妈再求我，让我劝他，他借机把以前的苦水重吐一遍……为琐事和同学吵了架，他躺在宿舍里不吃不喝，人家怕出事儿，让我去哄，我买了好吃好喝的，一边听他骂同学全是小人，一边给他收拾脏衣服臭袜子……后来我发现，在他眼里，除了我没好人，全都心怀叵测全都无情无义，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而等他因为买房子的事情和父母闹翻再次自杀时，我才明白，他是一个心理不健康的人：他父母的经济条件都很好，基本上他要什么都能满足。毕业后，他爸妈给他买了房子，可他嫌小嫌楼层太高，说他们都住三百多的复式，弄个小破房子糊弄他。也许因为他的话太难听，他爸妈也恼了，让他有本事自己挣，他受不了了，割腕后给我打电话，说在抽屉里给我留了一张卡，上面有十万，密码是多少，算是他最后的礼物……
在病房里，程岩昏睡着，他母亲对我好一通哭诉，说他们都觉得对不起孩子，时时处处让着他，要什么给什么，可怎么做他也不满足，还动不动就拿自杀威胁他们……看他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凉了：怪不得我一提分手他就说不活了，原来这是他的杀手锏呢……
很多时候，我无法认同程岩的看法，可只要争论，他就翻脸，说我在蜜罐里长大，不知人心险恶，说我不知好歹。有时他的话很难听，我恼了，提出分手，他顿时像疯了似的，说他把全部的感情给了我，为我放弃了好的大学，放弃了出国，我如此伤害他，他活着毫无意义……看他痛苦绝望的样子，我又生气又心疼，只好耐着性子让着他，他趁机让我发誓以后绝不提分手的事情……来来回回好多次，都是这样，要么他以死要挟，要么抱住我痛哭流涕，说如果失去我，即使不去死，他也会把自己糟蹋死……
面对程岩的偏激，我不敢轻易提分手，但心里却对这份感情越来越怀疑：和他在一起，我能幸福吗？
他始终不肯放手，可我已经无比厌倦
程岩对我，看上去是毫无保留的爱，他戒掉抽了多年的烟卖掉摩托，省下钱供我读研，对那些想靠近他的女生视而不见，他说：“她们看中的是我家的钱，只有你，爱的是我这个人……”
可当我被他的乖戾偏执和阴暗心理折磨得快要崩溃时，才发现，我们之间没有爱，他对我，更多的是依赖，而我对他，开始是疼爱，之后是疲惫，现在是厌倦：我要考精算师证和注会证，忙得一天只睡几小时，他在单位悠哉悠哉混一天，见到我除了抱怨单位里的人俗不可耐，都玩儿阴谋都阳奉阴违，只有他出淤泥而不染，就是嘲笑父母又来和他套近乎，当初抛弃他时怎么毫不留情？再不就是找茬：你为什么又没接我电话？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整天听他发牢搔，整天面对他的负面情绪，使得本来很高兴的我，一见他立刻被传染得情绪低落。更让我不安的是，自己开朗活泼的个性逐渐变得阴郁，一直很阳光的内心也开始有些阴暗，这都拜程岩这块墨所赐……很多次想离开，但只要一开口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激烈的争吵，伤人的语言，然后是自残，最终再以我的妥协结束……
我不敢想象以后自己会不会变得跟程岩一样，心胸狭隘仇视一切，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包容他……我已厌倦，可他不肯放手，我又不敢绝然地提分手，怕他想不开再走极端，这种感觉太别扭也太痛苦，但我真的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