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每年得上两次坟,一次是除夕前一次是清明。
除夕前的那次,主要是给老祖宗拜年,顺便汇报一下本年的情况,保佑儿孙来年生活顺遂、学业事业顺利等等。
清明的这次,主要是给祖宗扫墓,清理周边的杂草杂树,用白色的剪纸做成钱串,挂在树枝插到坟头,寓意给老人送钱。
俗话说:“有儿坟上飘白纸,无儿坟上草树青”。
小时候挂青会区分男墓和女墓。在男墓坟头挂上白色,女墓则是彩色,作为区分和点缀。
不过现在,挂青的样式和花色越来越多,也不再简单的拘束了,想挂啥就挂。
一座坟头清明是否挂青,成了一个家族是否后继有人、兴旺发达、父慈子孝的标志。
坟头上“挂青”越多,说明墓主家族人丁越旺。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每年清明节,基本上都是小雨淅淅的天气,也不知道古人是如何测算出24节气,那智慧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管是除夕前还是清明,我都喜欢跟着父母去祖宗们的坟前拜拜,认得的不认得的都得叫声一声:“老辈子,我来看您了!”。
小时候,上坟都是一个院的集体事件,每家三五个人排一长队游荡在山坡田埂上。大人小孩儿浩浩汤汤,一起祭祀共同祖辈。
一路上,长辈们都会再讲一遍历史,梳理老辈子们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比如:我和堂弟的爷爷是亲兄弟、三公公和幺公公的儿子是谁谁谁、谁和我又是远房姐妹……
每一年,大人们都要将那些往事翻出来孜孜不倦的讲一遍,告诫我们要懂得感恩,家庭团结和睦才能过好日子。
“开枝散叶”这个词,此刻变得具象化。
坟里的祖宗像粗壮的藤蔓根,将血肉之躯化作春风细雨浇灌着子子孙孙,枝条茁壮的成长根茎一圈一圈的加粗,顽强的生命力通过姓氏得以延续和壮大。
四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微风吹在身上格外清爽。经过严冬洗礼的树木已然再次获得新生,光秃秃的枝干上探出新绿的枝丫。
雨后的泥土,混着青草散发出特别的清香,大口大口的呼吸直捣胸腔的舒坦。
一路上走走停停,折耳根、清明菜、野葱一挖一大把,拿回家凉拌凉拌又是一顿美味的春菜。
小时候真傻,都盼着长大。殊不知长大后失去了多少乐趣,那么多人后几十年都在缅怀童年,祭奠青春。
昔日热热闹闹上坟的光景早已不在了,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那些曾和我一起上坟的长辈也一个个躲进了土里,再到上坟的时候又得多买几份香蜡纸烛。
我们也都长大了,去了不同的城市生活,小时候跟在大人后面磕头的屁孩伙伴再也聚不齐,很久很久都没再见过面,这样也好至少在记忆里我们都还是小时候的乖巧模样。
清明节还有一件事,就是清明会。
顾名思义就是清明的时候开会,是姓氏宗族的大会,周边几个县(市)甚至市的人都会参加。
一般都是宗族里面混得以较好、有名望的人筹备酒席,这个会议一般都是男人参加,我妈没去过我也没去过。
每年我爸去完清明会,都带回来一个纪念搪瓷盅,白色的盅身印着某年某月某事件的大红字。
小时候我还挺好奇的,挺想去看看这个清明会是怎样的盛大,不过不被应允。现在据说女性也可以参与了,可我却不再有兴趣。
借用王濛那句话:规矩这东西其实一直很势利。
清明节,祭奠亡去的祖辈还有童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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