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画家、文艺评论家、作家,一个敢说真话的公共知识分子,有人评价他是中国以自由主义精神深刻思考的坚定先行者。他针砭时弊,语言痛快犀利,被他抨击的人很多,因此他也受到不少攻击和责难。喜欢陈丹青的人不一定看得懂他的画好在哪里,但他的文章并不晦涩,是难得的好文笔,飞扬生动,真率俊逸。
这样的陈丹青,能在文章中夸赞一个名人,并且这个名人还是当下娱乐圈的一线女明星,自然会被媒体炒作渲染一番。2009年一次新书发布会上,因为曾在一篇《我永远被起飞吸引》的文章中写到偶遇范冰冰的事情,主持人打趣问陈丹青,范冰冰是不是美女,陈丹青毫不避讳地说:“她有一点太好看了,有点过分了。”他说,最好看的女人都在马路上,马路上很快,一眼就看过去了,在马路上随时可以看到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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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这篇出自《荒废集》的文章中陈丹青是如何描述“艳遇与我擦肩而过”的:
人在旅途中会有fantasy,就是想入非非。不知女人有没有,男人希望有艳遇。
我现在还有这种fantasy:让你轻微快乐的不是真的艳遇——艳遇概率,少得跟空难一样——而是fantasy:也像空难的恐惧般,一念闪过,闪过一念。
但我有个毛病:旅途中不会主动跟人说话。不是架子大,是害羞。天性如此。我觉得搭话是轻佻的。
有的男女没几句就熟得跟前世冤家似地,火车没开就已经打牌了,那份儿亲昵呀:嗨!你瞧你、你瞧你,讨厌!
我给你说一次艳遇,真的艳遇——我是画画的,贼眼,去年从上海飞北京,一眼瞧见队伍最前面正在签票的女子,美人!后侧面那么好看,简直“专业”美人!
她掉头走了。走了,我就忘了。
我经常迟到,好几次是广播播音找我,连名带姓。那次我也是最后进机舱的人。坐满了,一眼看见她——不是我在找她:这样的美人,怎会不看见呢。
美术馆最好的画,老远勾你目光——我一排排对座号,居然就在她身边:我靠走廊,她居中,靠窗一位小女孩。看见正面了!形太准了,眉眼鼻梁,笔笔中锋,像王羲之的字。王羲之的字,极姿媚的。
我暗自高兴。要命的是害羞同时到位,你知道,害羞其实是倔犟的情绪。我们就这样并排坐着,我不可能别过脑袋看她——除非眼睛长在太阳穴靠耳朵那儿——她索性坐我远点儿,还能偷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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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兰亭序》
害羞:一个老男人心里的小男生情结。我们从小不跟女生讲话,看到漂亮出众的女性,紧张,拘谨。这种心态跟一辈子。
平时我胡说八道很放松,人不多的聚会,谁相貌出众,我会暗暗拘谨。现在还这样,没办法,这是性格。
我很想画身边这位美人,跟她讲话,但此时此刻我知道什么都不会做,还不如没艳遇。
起飞了。她开始睡觉,身子弯下去,头发垂落,挡住脸面。空姐送茶水了,我替她攒在我的小桌面上,伺机递给她,光是递递也风流啊——我插队时有个哥们儿,打起人来拳脚忒狠,可是他常到县(市)汽车站守候下车的女生,抢着给人扛行李——我也不过如此伎俩。
可是没得逞。她全程熟睡,根本没喝水,也不注意水杯。她偶尔起身朝椅背后仰,中国人很少侧面这么标致——我到底还是扭头看了,真是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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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与范冰冰
摸出一枝圆珠笔,一个信封,反面是白的,我飞快勾勒,飞机轻微颠簸,线条也颠簸。还像。我记得偷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简直是作案。
完了。北京到了。艳遇结束了。飞机停稳,灯光大亮,我起身让她出来,活活看她走掉,一句话没讲。她标致到那样,自己知道,埋头走开。
下一次坐飞机,放个什么电影,香港片。她演皇后,绫罗绸缎,嗔怒着——哦,难怪,她是演员。过一阵,报摊上一本彩色杂志封面,又是她,查对名字:范冰冰,那位邻座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