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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在工地留守时,老伍给我说了许多话。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下面的话。
 
“梅山君,你跟我在电视的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麋鹿很相像。”老伍点了支烟,烟头在黑夜里显得特别亮眼,他猛吸了一口,慢慢从嘴里吐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完了刚刚的话,笑着露出比他手指还要少的牙齿。
 
“啊?我长的像麋鹿吗?”,我疑惑的望向了他。
 
“不是长相,而是你跟它们一样类似濒临灭绝了,你是年轻人,我们这里都是一群死老头,现在还愿意去工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在这里害我们整得像保护国家动物一样。”
 
听完老伍的话,我哈哈大笑了几声对他说,谢谢您一直用心照顾我。
 
我想老伍内心认为其实工地也没有大家想象中辛苦,但或许时代不同了,太多年轻人有其他的想法与追求,大概觉得以后会没有年轻人愿意来工地。而我脑子的组成结构与常人不同吧,既然误打误撞来到了工地,老伍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就这样死在了工地,才这么用心的照顾我,教我许多只有在工地才能学会的东西。
 
我写下这篇文章即没有要强迫其他的年轻人来工地受罪,去工厂做民工受苦,更没有惺惺作态宣传基层职业的光荣。我只是写出我成为民工后感到有趣的地方,仅仅写出这份职业给我的感受。我想我收获的最大感受是那天晚上站在工地楼上,眺望远处城市的华灯璀璨,我能清楚记得,我曾经在这个工地搬过水泥,又在那个天台烧过电焊,那座大楼的某颗螺丝就是我亲手打下的,哪怕再过许多年,我依然能清楚记得。而这些建筑物,说不定直到我离开这个尘世仍然保留在这个世界,想到这里我有一种莫名说不出来的兴奋。
 
这个夏天我经常想起,暴雨倾盆打在整个工厂车间顶上的铁皮棚上轰轰作响,民工们都只做事不说话,因为说话都听不见。我想大概我们民工就如同螺丝钉,不会说话的螺丝钉,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就这样牢固地打在日日夜夜生活的这座城市,默默无闻。
 
对于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民工,家里人是怎么想我的,而我是怎么看待自己呢?其实我从不觉得我变成一个普通民工有多不好。那我又是怎么告诉给家人的?有一次,我刚从工地下班便匆忙赶去夜校上课,在满是晚霞的夕阳下,路过每天必经的天桥,突然电话响了,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是母亲,我想她又会询问我跑到哪个城市去了,又做着什么工作呢?刚开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没有说,我想大概所有的父母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跑去吃苦。后来我想其实告诉父母也没有什么问题,我最终抱着被骂的心理准备将一切和盘托出,幸好最后他们还是认可了我的想法。
 
我时常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个时候我到底是怎么告诉父母的?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清楚。
 
如果那时候有类似电脑游戏的上帝视角,我想那大概是突然有一阵微风轻轻晃动了天桥上的不知名盆栽的花,在红彤彤的晚霞下,有一个仿似与所有场景都格格不入的年轻人,穿着破旧又肮脏的衣服,他站在下面是川流不息的车辆的天桥上,流着浑身大汗正在低头用手机通话,手机的话筒不知道传来了什么声音,可是那个年轻人只是突然傻傻地笑了一下,用满是污迹的手背擦了擦额头,对着手机带着笑声说了句。
 
“妈,我在做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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