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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的正面摆放着老李的遗像。一张长桌上摆放着两盆鲜花,两支蜡烛,一炷香,几样水果和糕点,旁边放一只碗和一双筷子。除了老二去几位亲戚家还没有回来,一家人忙了一上午,要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就绪了。最先得了信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先后离开。老大媳妇和老姑娘在厨房准备午饭。小山订过灵车刚刚进屋,一身燥热,打开冰箱找些凉东西吃。其他人闲了下来,只是在守候着什么,里里外外站的站坐的坐满满一屋子。

  爷爷走进屋,一家人一起迎了上去,老大上去搀扶。

  “王叔,您来了。”

  “王爷爷,您来了”

  爷爷看着老李的遗像,不觉眼睛有些酸。一阵轻风带着些许纸灰从旁边屋子飘出来。

  “你爸在家?”

  老大点点头。

  “不是上个月刚住得院吗?”

  “出院十多天了,保险公司一般住院不让超过半个月。”

  爷爷点点头,这是规矩。老李是癌症晚期,一个疗程完了就要出院,住在医院医生也没有什么好法子。那些工厂不给上保险的,十有八九不去住院,不过最后几天总要去,眼下风俗,人还是不死在家里的好。

  爷爷轻轻掀开绣着瑞兽的大红净单。老李面庞苍白瘦削,微闭着双眼,完全没有了生气,比春节最后那次见面又瘦了许多。

  “老伙计,你做了一辈子工,刮风下雨一天也没迟到过。你累了,歇息吧。”

  老李确实累了,他做了一辈子工,走了一辈子路,自行车也不曾骑过。上班时,从家到工厂大概要走半个小时。下雨穿件橡胶雨衣,下雪脚上绑两道草绳。退休了去医院大概也要走半个小时,直到拆迁搬家。路太远了,感到很吃力。他这一辈子只走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远了就很难走。先是每天去附近的菜市场转转,后来是在小区的院子里溜达溜达。他终于走不动了,他终于不再走了。

  爷爷转过身,抓了些纸钱在床前瓦盆中点燃。老大跪下,帮着轻轻翻动。

  青烟绕缭,纸灰花絮般随着呼呼闪闪的火焰升起,四处飘落。

  “王叔,饭好了,就在这吃饭吧。”

  一家人上来感谢爷爷。

  “不了。你婶子肯定还在家里等着呢。”

  爷爷摇了摇头。

  “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厂长答应派辆车的。”

  老大表示感谢。

  “不用了,没有多少人,我们厂子来辆车。以后有什么事少不了麻烦。”

  “只是,这个您看怎么办好?”

  老大转身,从旁边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纸信,递给爷爷。

  这是一张组.织关系介绍信,是开给街道(委)员会的,已经开出五年多时间了。那年老李家拆迁临时住到了郊外的周转房。街道办事处也拆迁了,爷爷便把介绍信交给了老李,让他打听到街(委)会的时候把关系转了。原本周转房只是计划一年,结果前前后后住了三年多。刚搬到这新家的时候老李还打听,也给爷爷打过电话。爷爷有些后悔,他当时只是对老李说,再等等,再等等。然后,老李也不再提了。

  “明天给你爸带上吧,唉——。”

  爷爷感叹着,摇了摇头。

  小山走过来拉着爷爷。

  “王爷爷,明天我去接您。走,我先送您回家,别让王奶奶等急了。”

  这是爷爷第一次坐小车,挤挤巴巴的,不是很舒服,不过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薄薄的晨雾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烟,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在楼群间回响。正是早晨上学上班的时间,大人孩子,喊着叫着,匆匆离家而去。

  老大媳妇刚刚招呼一家人吃过早饭,屋里屋外已经是一片忙乱。自行车、汽车前前后后摆放了一大片。不一会儿,系着黑绸带的灵车也停在了楼前。楼层太高,上下不是很方便,都是亲戚朋友,昨天来过的人便不再进屋,三三两两,站在院子里,悄声交谈着。老大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对若大年纪前来给父亲送行的长辈表示感谢。小山接过来爷爷,连忙安排人们乘坐的车辆。除了老大厂里派的十一座中巴和亲戚朋友自己的车,有几辆车是他请来帮忙的朋友。看着三三两两的亲戚朋友和前前后后的车辆,老大心头一热,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几十年了,他们家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他记得那一年,他还读小学,放学回家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他们家所在的胡同摆满了一辆辆自行车,长长的排了一溜。是父亲从省城开会回来了,车间的叔叔阿姨下班后来到他们家,屋子里院子里都是人。那天他还和胡同里的孩子们吵了一架,他们一不留神就把球踢到那一长排自行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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