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死后,大伯老家空无一人,大队王姓支书遂带人将其老宅扒掉,家中物件洗劫一空,据父亲口述,扒下来的房子大梁上面可睡人,顶子床的雕刻逼真细腻,可怜最后都化作公社大食堂的烧柴了,到了1959年初冬,逃亡者越来越多,父亲当年才17岁,跟着王姓支书,在偃师扒上西去的火车,寻着大伯逃亡的方向,向新疆奔去。
父亲和王支书扒火车奔向新疆,想不到车到金昌时被甩在一条铝矿专用线上,已经几天没有吃饭的几个人寻灯光摸到矿工宿舍,吃了一餐救命饭-------混合面馒头和稀饭,当时河南、安徽、四川饿死人多,新疆、甘肃毕竟地广人稀,浮夸风不太厉害,国家对重工业单位的供应也尽力保障,只求活命的几个小伙子当即决定,不再往西跑了,就留在金昌铝矿,直到1963年初,大伯从新疆鄯善回河南老家,才知道王支书和父亲逃亡到金昌铝矿。
1963年初夏,大伯回新疆途中,专门在金昌停留一天,见见几位老乡,给我父亲留20元块钱,到新疆后又照了4口之家的全家福照片寄给我爷爷.他们在新疆种棉花、种哈密瓜,日子过得比内地还要好一些,但好日子总是不长久,1966年文革开始,次年甘肃武斗升级,父亲逃回老家躲避,待68年底返回铝矿才知道同乡王支书半年前已经惨死于武斗之中,不久之后,大伯一家子作为清理阶级队伍的对象,从生活10年的新疆遣返河南老家,暂住在自己老宅附近我爷爷腾出的一间破房子里……原来的少东家,此刻成了自家长工的房客。
大伯和王伯要了我 与大伯上下融动过程,回老家后,既是右派分子,又是富农成份的大伯,在那个年代,理所当然沦为贱民,处处有人为难。后经爷爷多方活动,安排到生产队的牲口房当饲养员,每日与哑巴牲口打交道,倒也省去许多烦恼,不必参与没完没了的正治学习和批斗大会。大伯有文化,肯用心,将生产队的十几头牲口养得膘肥体壮,其时我已记事,大伯每每见我,必将我抱上马背,以欣赏我胆怯欲哭的表情为乐趣。1970年后,文革折腾劲儿渐小,生产队可以种点西瓜之类,大伯在新疆种过哈密瓜,于是又兼当瓜匠,还教会了我爷爷种西瓜,炎炎夏日,跟着爷爷住在远离村庄的两层瓜棚里,白天逮蛐蛐,夜里数星星,成为记忆中最美妙的童年时光。
2/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