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一条看上去没有尽头的大道上,路两旁土黄色的小山包上长满了杂草,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地面满是泥泞,每走一步,便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鞋子也已经脏得看不出其本来的面目了。
但我始终面无表情地前进,就像一台没有思想感情的机器。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的手腕突然被使劲拉住,强制地拉着我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我好累,脚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仿佛随时就会倒地不起,我想大声恳求他“我跑不动啦,求求你让我休息吧。”却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在他强有力地牵引下机械而痛苦地迈着腿向前跑。
“敌人快追上来了。”他回过头鼓舞我,“但只要我们不停歇,他们就抓不到我们。”
我想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但却始终模糊一片,不断同我熟识的人重合,又不断变幻。
只有那句“只要我们不停歇,他们就抓不到我们”在我耳畔回荡。
我睁开了眼,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右侧头部的神经也开始隐隐作痛。
偏头痛又要犯了。我绝望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无力改变,连带胃也开始反酸,我大口大口地吞口水,想尽力压制住,却引来了一阵咳嗽。
再睡一觉吧,或许再睡一觉就好了。
我死盯着天花板上吸顶灯开始默数,试图再次进入睡眠。
“他死了。”
电话那头竭力抑制愤怒的声音再次进入我的头脑之中,我无法摆脱,我甚至开始进行各种幻想,那人到时候穿着长长的风衣,如同一个正义的使者,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掏出一把枪,指向我的心脏。
我本以为我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我一边怀揣着某种对死亡的期盼,一边却还是被死亡的恐惧所支配,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但我自己也说不清这份颤抖到底是因为过于兴奋还是过于恐惧。
我沉溺于这样的幻想之中,终于当我忘记数到哪里,并且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清醒的时候,我放弃了继续睡觉这一念头。
我摸索着拿起枕边的手机,提前眯起眼睛,借此来抵抗屏幕亮起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强光”。
已经五点了啊。我舒了口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嘛,再等一个多小时天也就会亮了。
我胡乱浏览起各种信息,却没有找到能牵动我神经的东西,并且在光亮的刺激下,我的右侧头部神经痛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终于,我坐了起来,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以后,便坐到了镜子前开始仔细地化妆。
我望着镜中的人,不禁感到疑惑,这就是我吗?小小的眼睛,塌塌的鼻子,脸也十分浮肿,看起来就像一个变了形的奇怪的人,令人憎恶。
为什么就不能更美丽一点呢?
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渴望能变得更加美丽,因为接下来还有与昨日打来电话的那人的重要会面。没准今天我的生命终于要划上句号,那人对我恨之入骨,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所以至少在最后,我能够美丽地死去该多好啊。
我勉强勾起笑容,在经过练习修正过多次以后,肌肉就像已经产生了记忆,即便是在我内心最惨淡的时候,那个幅度也几乎没有变化,就连眼角细微的纹路也如复制粘贴。从脚底开始,一阵又一阵恶寒席卷而来,随后侵蚀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回过神来时,已经将近七点了,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使得灯光在日光的面前黯然失色。
“哎,香玉姐,你客气个啥,其实这些我都不会,也就是瞎按两下!”嫂子也端起了杯子。
“什么不会啊,我觉得很有效果啊,我现在腰都没事了。来,金宝,咱们一起喝一杯!”
“好!”我也举起杯子。
然后,我们三个人都喝了一口,但我并没有咽下去,悄悄吐了,其实我还想制造一个机会不让我嫂子喝呢,可是转念一想,我嫂子和何香玉无冤无仇的不可能下伤害人的药,而且之后也解释不清楚,就没有选择阻止。
毕竟这样下来,我也能看到她到底想干什么了。
见我和我嫂子都喝了酒,何香玉笑得很欢,态度更热情了,“来,吃菜。金宝,我给你夹一块!”
“谢谢!”
“香玉姐,你的手艺真不错呢!”嫂子吃了一口菜,说道。
“嘻嘻,马马虎虎了,我爸是个厨子,我也跟着学了些。来,来,继续喝!”
我就心里想着,看你何香玉要闹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巷子口遇到的方大庆,心里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开始,我是以为他是要来找何香玉干破事,今天何香玉家里没人,不正是好机会?
但何香玉为什么反而留下嫂子吃饭?
她又往嫂子的酒杯里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