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他成了村里另一种力量的代表。什么力量?让村民欢喜最主要的是让村干部不舒服的力量。这种力量是那样的让村干部不舒服,以至于看到周老师从远处走来,村长杜小秀就会赶忙借故走开:郭固集第一大学问人来了,我闪!
哈哈哈哈!
让郭固集“有史以来第一大混家”杜小秀这个土霸王如此害怕如此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一定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有力量有智慧的人!总的一句话,一个好人!
周红燃,你是咱们郭固集的保护神啊,比北大庙里的泰山老奶更能保护老少爷们!
当然,村干部和个别整天跟在村干部屁股后头混酒喝混屁吃的村民也会尖刻地说:哼!再来一场文化大革.命,你周老别筋还得戴上右高帽!
其实,这些庄稼汉不知道左和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村中的大学生越来越多了,连博士硕士都出了好几个,按照他们的说法,以周老师这样激进的态度,当年咋就成了右呢?他分明应该属于激进的革.命左阵营啊?这些年轻的硕士博士们也闹不明白,左和右其实也并非简单的左和右。
什么是左?什么是右?这个问题是正治家和城市里的正治狂热者的首要问题,却不是我们郭固集人的首要问题。因此,郭固集人是很难区别左和右的——说错了!不是郭固集人连左右南北都分不清楚,我们实在是分不清楚什么左和右;我们只知道,哪是对的,哪是错的;哪是在理的,哪是不在理的;或者说,哪是香的,哪是臭的,哪是黑的,哪是白的!
还有香臭黑白都分不清楚的人?不但有,而且有很多;不但庄稼汉里边有,体面人中间也大有人在。
什么是左?什么是右?郭固集著名的民间理论家“傻美妞”如此理解:老左就是老别筋,认死理儿,喜欢瞎叫唤,啥事也办不成;老右就是见风使舵,八面玲珑,从来不唱高调,不吭不哈,但啥事都能办成。“傻美妞”并且进一步总结:做人要既不左也不右,老左别筋,别得头晕;老右有本事,但孬孬儿。做人要做中庸的人,做中间。
有乡亲不以为然:你这个说法啊,听着高深,其实不准,你说说,周老师属于老左还是老右?
“傻美妞”一时语塞,半天才吭哧着说:周老师既左也右,既右也左;不左不右,不右不左;左左右右,右右左左,不好分呀!
乡亲哈哈大笑:傻美妞,你这不是瞎扯淡吗?
其实,左左右右的确很扯淡。过去那些为了左左右右而文攻武卫、武攻武卫的的“老小将”很扯淡,今天网络上那些为了右右左左而唇枪舌剑、约架约掐的“小小将”更扯淡。
周红燃乡亲头上戴着一顶“右”的高帽子,但在郭固集乡亲看来,周红燃乡亲既非老左,也非老右,周红燃乡亲只是我们的乡亲,老左老右都不是红燃乡亲本人,都是城里那些“孬家”“混家”强扣到他头上的花花帽子。郭固集人只知道,周红燃乡亲是一个说真话的人,一个有良心的人,一个真人,一个好人。
种田向来都是重体力活,老家地处丘陵地带,现代化机械用不了,基本只能靠人工。
老人们种的红薯、玉米等产量高、水分大,田地远了,太沉的农作物就弄不回家,只能就近种种,远处的田地只好抛荒。
好好的田里长满了水草,或者长着树,都是屡见不鲜的。
现在农村最常见是景象是:老大爷在前面走,背着犁牵着牛,老大娘一手牵着小孙子一手拎着农具,还揣着水杯或者几块饼干,一起去地里干活。
四处看,田野里都是老人在干活,小孩坐在田埂上玩泥巴或是捉蚂蚱。
农历四月,是农村又割麦又插秧的抢天时。本年农忙时,我担心妈妈太劳累,就打电话说:“妈,我回去帮忙吧。”妈妈赶紧阻止我:“不用了,麦已收回来了,秧也插完了,你回来也是玩,还坐车跑来跑去的,即花钱又受罪,等过年再回来吧。”
我不相信这么快家里的庄稼活都能干完,于是请了一个星期假,买了张车票偷偷回家。
回到家天都快黑了,妈妈还没回来,左邻右舍说:“你回来的正好,你妈正在收麦子,你回来做饭也好,免得她忙完田地活还要回来做饭。”
我跑到田边一看,移栽田还是一汪水,秧在秧田里一点没动。“你不是说农活都干完了吗?秧插完了怎么怎么还是块大白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