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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中,最令人恐惧的农活之一,是从村西的渠道里挑水抗旱。那时候种花生、种玉米、栽地瓜,全部要靠人工挑水。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娘挽起裤子赤着脚,一次次走进冰凉的渠水,在陡峭、湿滑的坡道上,弓着腰,挑着两个与自己体重差不多的水桶,一趟又一趟,在水渠和坑坑洼洼的庄稼地里来回奔波。

后来,渐渐长大的我也加入到挑水抗旱的行列,才体会到那是怎样的一种苦不堪言:一根钩担挑着两个装满水的桶,沿着45度、近二十米高的一条又湿又滑的陡坡,上上下下,步步惊心。挑水上坡时,必须保持身体与陡坡的平衡,脚要稳,脚趾头必须像钉子一样扒在湿滑的坡道上,稍微不小心,就会连人带桶滚进水渠……至今每次回老家,路过那条已经被移除了高高的土堰,看起来已经不是不是那么高、那么陡的水渠,腿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发抖……娘说,那时候她一天最多挑过七十多担水,膝关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我曾经到省、市多家医院为娘看病,医生说是长期劳损引起的退行性病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

汽车驶过一条小河,远远地就看见了熟悉的村庄,还有那条令人敬畏的渠道,一群鸭子在水里悠然地游动觅食。渠水依然在流淌,乡亲们却再也不用挑水种地,大大小小的电灌站分布在渠的两岸。

和我的六十岁亲娘 我与农村丈毋娘睡大坑,因为连续的下雨,到处泥泞,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村头,心急火燎地向家里走去。

娘见到我,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抚在肿得像大馒头的膝盖上,脸上呈现出痛苦又有些歉意的表情。我在娘的跟前蹲了下来,想背着她上车。娘犹豫了片刻说,“我一百三十多斤呢,你背不动吧?”看看院子里的泥和水,娘还是顺从地趴在了我的背上。

平生第一次背娘,才知道一百三十多斤的娘是如此重。娘看我有些摇摇晃晃,几次想下来,我阻止了。走到街上,一位婶子正在大门口做针线,看见娘趴在我的背上,有些乖乖的样子,便哈哈地笑了起来,“哎呦,年幼时背着儿子,现如今老了,得让儿子背着喽……”

娘“嘿嘿”地笑着,笑声中,有羞涩又有些幸福的味道。

婶子的话,让我心头一热,眼泪差一点流出来。想起儿时在娘背上的岁月,今天终于可以背着娘,既激动,又有些成就感:娘,您终于给了儿子背您的机会……

曾经瘦小的娘,有着一个宽阔而又温暖的背。儿时,娘的背是我们兄妹最温暖的家。多少次,压弯了娘的腰,娘却舍不得把背上的儿女放在劳作的地头上,娘担心蚂蚁、虫子爬上孩子的脸……多少次,熟睡中尿湿了娘的背,娘顾不上擦一擦,却急忙看看孩子的衣裤是否湿了不舒服;多少个雨雪天,爬下娘的背钻进娘的怀,娘用单薄的身体为我们遮风避雨……我是娘的第一个孩子,娘对我的疼爱和付出,可想而知。记得我十五岁的那年,一次我突然肚子剧烈疼痛,吓得娘不知所措,慌忙背起比她还高的我,撒腿便往村卫生室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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