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后那小小东湾村,鸡鸭悠然,石子街路旁炊烟袅袅,敞着大木门的泥土屋里,透过门窗看见灶前热气腾腾,男主人还有孩子们坐在庭院里,一只手拿着一碗玉米羹,一只手拿着馒头,不用筷子,那嘴“嘘”地吸进一大口羹,啃一口馒头,那味儿,让蹲在一边的小狗们口水直流,摇头摆尾,等待着主人能赏赐一回。
在野外,遇见最多的莫过是堆堆坟茔,那成排成片微微隆起的土包,是孩提时的最怕。越是畏惧的,反而越要凑近瞧个所以然。大多没有墓碑,只用块块稍大的石头垒砌,偶尔在竖立工整的墓碑上,会撰写上大大姓氏,两侧则为后人的姓名与立碑的时间。土堆上的茅草镌刻着坟墓的沧桑,随着时间推移,许多隆起的土包已经铲平,上面种上庄稼作物,不过仍可体会到隐隐约约显露坟墓的感觉。那无法回避的幽灵鬼魂栖息地,要不加快脚步奔跑,要不目不转睛地歪着脑袋行走,要不哼着歌声小调假装淡定经过,特别是在没有月亮的漆黑夜里,偏偏又是最爱来回的路途。
这不长的5里路,在靠双足行走的年代,对于孩子来说觉得非常遥远。幸好,在一半路途时有一个村庄,叫上高亭。那村口的哑巴水库就成为了我们最好的休息处,一年四季,大坝上野花轮番登场,坐在草甸上,任凭水风习习,观垂钓,捉小雨,嬉清水,追蝶舞,路途上的疲劳早已抛在脑后。到外婆家的道路就在村中央穿过,过了哑塘,来到一个大大的四合院空旷处,这里除了闲散的村民,就是成群的狗,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不是吃饭时间,狗就成群结队聚在一起玩耍。山里的狗没有见过世面,看见陌生人就吠个不停,一条狗叫了,其它的狗都会围过来,对着陌生人吼个不停,还追着不放,如果奔跑过去,还有被咬伤的危险。到了这个村,就成为我们的噩梦。在村口,预先准备好一块石头捏在手里,心中战战兢兢,表面假装镇定,不慌不忙地来到村中央。一条大狗瞪着凶狠的眼神走过来,在裤管处深深地嗅了一会,看见手中的石头,就灰溜溜地走回去了,其他的狗也三三两两地离我们远去。转了一道弯,就出村,急忙放快脚步,飞一般跑出村庄。来到一块小山头。
小小的一座山前,竖着一块石头,上面工整地写着四面八方的村庄名称,原来是一块指路石。两旁是低矮的松树林,此时,跑出上高亭,满头大汗,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恰好被马尾针叶遮住,坐下,好不惬意。黄色的土地上,落下一地的枯叶,蚂蚁整齐有序地搬着新家,蚯蚓偶尔会翻出地面露露脸,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不停地鸣叫着,一旁哗哗的溪水清澈透明,掬上一捧,入口,甜美沁心,如不是突然爬来的一条大蛇,就会在山径溪水里忘却了目的地,玩得不亦乐乎。
穿越小山,就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一侧谷将山总吸引着四方香客,几经摧毁,把原先的破庙变成时下的庞大建筑群。到外婆家村口,要走一段几百级台阶的坡路,来到山顶,觉得一马平川。
童年的时光,就在这样的阡陌间来回了不知道多少次,那石板桥连接着一撮撮童年的快乐与欢笑,那淤泥路上留下了一串串成长的脚印。禾苗与野草,坟茔与田地,家犬与过客,更有外婆家的美食与发小,成为了儿时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