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缩饼干早就啃光,人兵饿得两眼发绿,咋办?下山杀牛!
用枪打水牛,子弹这边进去那边却不见出来,一支步枪八发子弹打完,牛还傻愣愣地站着,滞滞的善善的眼睛瞅着你,让人不忍心再开枪。无奈饥饿难耐,咬牙走近些,换把手枪抵住牛头,闭紧眼睛一枪毙掉。
水牛轰然倒下,四脚朝天伸直,像个硕大的八仙桌反扣在稻田里。士兵上前挥刀砍掉一条后腿,血淋淋扛在肩上,掉头飞奔上山。
牛腿被砍成拳头大的肉块,点把火略微一燎,撕扯着吞下,吃得满脸沾血。
我初到广州时,人家问我敢不敢吃白斩鸡,说那东西带红。靠!小菜一碟。
两天后转移阵地,人兵下山,却见那牛还没死,剩下的三条腿似乎还在抽搐,垂死的牛眼盯着你,叫人愧疚一生。
牛算什么?人才可怜呢!
这场战争据说打光了抗美援朝以来积压的所有炮弹。大口径的火箭炮、加农炮、榴弹炮在国境线上绵密排开,对任何目标点上的每一平方米能砸下三颗炮弹,地面上的一切被反复抛起、摔下、切割和撕扯,厚厚地堆积起土、石、树木和人与体的混合物,温热而松软。海啸般的轰炸后,阵地极度安静,原本风景区般的敌方山头连只活的蚂蚁都没有了。
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步兵冲上去,左腿站稳了,还要回过身把深陷的右腿拔出来,才能走出一步。
走着走着,瞥见土里有一缕头发,拎起,竟带出半颗脑袋来,脑袋上还吊着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你。
走着走着,又见地上举着一只手臂,似乎还在颤抖,别动!没准儿它会给你一拳。
还有些没爆炸的炮弹,闪动着热浪杵在地上,狰狞地扭曲着尾翼,千万绕开走,否则你也会变成周围散乱的肢体。
一仗打完,连队转移阵地,山下有一小溪,人兵非常渴,拥上去便喝。喝完了觉得不对味儿,四下一看,上游十来米处竟泡着一具炸烂的越军尸体。(四)
打仗很苦,但还不算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