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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进我们宿舍的电话,由老头喊受话人接。老头小脚,上楼困难,就在院坝里喊,久而久之,她的嗓子练习得很洪大,她的喊人的声音是我小时候最为熟悉的声音之一,至今还可以回忆得起。我们宿舍是“凹”字形,还是内走廊,传达室在大楼的南面,南面的人家能听到她的喊声,西面、东面和北面的人家就不容易听到她的喊声了,碰到这种情况,她就喊南面的人家帮她传达,她总能直呼住户的名字,让别人不能拒绝。

我们家住在三楼,又在西面,她喊我们接电话属于困难的一类。不过,我们家的电话非常少,我以能接电话的年龄在人民公园9号住了20年,总共接电话不到10次,打电话大概只有1次。大跃进的时候我接的电话相对多一些,都是我妈打来告诉我她要“苦干”,要加班,不能回家,要我们姊弟妹自己睡觉,不要等她。

我唯一的一次打电话,是我妈妈事先给我布置了任务,打给她的某位同事,我播号码盘的时候,手直哆嗦,很紧张。我那时觉得,打电话是很高规格的事情。

除了管访客,管电话传达,老头还管收发信件。

收到的信就放在传达室的桌子上,住户自己去翻找自己的。我们家的信大多是我父亲来的,我从我父亲的来信地址——会理铅锌矿——对我妈说的话产生了怀疑。我父亲在成都工作,自从1958年就没有回家探过亲,我妈说我父亲是下放。那个时候,干部下放劳动是很普遍的,但时间不应该像我父亲那么久,也不应该去那么远的地方。1962年,我父亲回了家,样子很落魄,我妈不得不告诉我们姊弟妹实情,说我父亲是劳教,缘由是当了右派,那一年摘了帽,解除了劳教,才回了家。

人民公园9号从大门到宿舍的40多级台阶是老年人的一个难关,它让老人们气喘吁吁,上到坡顶总要歇息好长时间。于是传达室外面盖了一个棚,棚下放了一张长凳,让老人们坐一坐、歇歇脚。可是那张长凳多数时候都被年轻人占领了,他们吹牛摆龙门阵,对经过的女性评头品足。那个时代,人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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