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气,可以“摊鸡蛋”,张宁总是全副武装,瘦弱的身躯套在一件大一号的骑手服中,两身工作装每天轮换,蓝色的头盔压着一头齐耳的短发。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嘴唇也因长期日晒而缺乏湿润。只有电动自行车把手上套的那双粉红色hello kitty遮阳手套,透露出她爱美的心思。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少时的她曾经因父亲重男轻女,把农活都交给她而不是哥哥干感到忿忿不平。自己暗暗发誓以后不做体力活。高中毕业后,她学过理发、珠宝、串珠、编发,和朋友合伙开美甲店。
女儿出生后,她把类似的希望也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从萱萱出生起,张宁为她拍了1000多张照片,教她读书、写字、画画、溜旱冰,给她编织齐腰的长发。开始接受治疗后,萱萱的身体越来越瘦弱,头发也一把一把地掉,张宁半夜偷偷给孩子剪短头发,将剩下的编成一缕一缕的小脏辫。小脏辫也脱落后,张宁就给女儿买红衣粉鞋,怕她“被认成男生”。
但张宁没办法阻止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女人。从前的她长发乌黑,梳厚厚的刘海,“为了显年轻”。为进移植仓陪伴女儿,她的头发越剪越短。过去脸上画淡妆,如今出门抹一层防晒霜就能“管一天”。
下午2点以后,单子变少,张宁才可以暂时回家休息,吃点“卷子裹香油”,就着米粥或白水咽下去。在外面跑起来,她可以连续个两三个小时不喝水,直到闲下来,才去买1.5升的矿泉水,一口气猛灌半瓶多。
有时遇上大暴雨,街上的积水都到膝盖处,订单一来也得出车。几位同事的电瓶都因泡水而出故障,她庆幸自己的车比较新,“挺住了”。只是一次突遇大雨,她没有雨披,还因为轮胎打滑摔倒在路旁,自己爬不起来,幸好被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扶了一把。
风吹、日晒、雨淋,她把这些当作有趣的见闻讲给孩子听。但在采访中,她对记者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她曾被骗过钱,绝望过,甚至想到死。去年,积郁成疾的父亲被诊出癌症,母亲摔断了腿,她回老家照顾双亲。丈夫的银行卡被电信诈骗骗走了5万元,那是为女儿治病准备的最后一笔钱。他们去报案,但被警方告知追回希望渺茫。她大哭一场,大半夜要出门,母亲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让她清醒了过来,决定“继续活下去,活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