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皇帝用来斩首犯人的菜市口悬吊着几名老学究,披头散发,上身裸露着交错的鞭痕,像匍匐在大地上错综交汇的铁轨。大字报贴满了街头巷尾胡同口,不得不赞美高超的画艺。我和三儿转道去了学校,北大附中。这所连接着这次运动发源地的学校也不免发生了造饭。“司令部”里挤满了黑字兵,黄字兵。学生们正在写大字报,“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下面是一个金灿灿的火猴子挥舞着铁棒和被批斗的牛鬼蛇神名字。我迅速扭头看了看关押犯人的“牛棚”。双目跐裂连忙指着一个“罪不可赦”抓住旁边忙碌的人,“那个人谁抓的?什么事?”“林蔺,因为家里私藏孔孟还不承认交代,被抓个现行。哼,活该。”我来到牛棚那位“罪不可赦”前,手指放在老胶皮鞋带上,跪不敢跪。毒辣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海魂衫印着的“什么万岁”五个大字上,我却不敢看。
我最终还是见到了林蔺,种女乡长地的男人们 女人的地男人耕李二娃。是在多年知青生活返家后父亲的葬礼上。我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不肖女林蔺。
一九六九年春节,鹅毛大雪没了膝,我路过满是积雪的干涸河道撒了一泡尿,没在意冻死在雪地里的野兔。那是我第一次孤身在外过年。
知青们那天没有再到平时集合点的食堂土灶上吃饭。生产队在大院里架起了一口大铁锅,旺了火。老木墩子上放着煮熟了的猎队年前用土枪捉到的一只脱群的大黄羊和几只冻死的野兔。从人们的身影中不难看出对食物的饥渴,似乎一年忙碌的目的就是在今天好好吃上一顿羊肉臊子和饸饹面。大锅里炖着香喷喷的卤子,老周耍着铡刀卖力的做着饸饹,在本就不多的粗粮白面儿上费了不少功夫。一排排豁了口子的大花粗瓷碗摆在另一边的木墩子上,满上了老乡家里酿的黍子米酒。院子里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句陕北民谣。油晃晃的羊肉汤伴着几块羊肉浇在卤子饸饹上,香味串进鼻腔唾液瞬间打湿了舌头。食欲满足似乎先于精神充盈达到高*潮。我和三儿捕到这只大黄羊的时候,我跟三儿说,它真幸福。
腊八那天我和三儿拉着架子车带着猎物的皮毛到集子上换些粮票和白面,顺路捎老周带着女儿去置办些衣服。“娃大了哩!吵着要置些皮”老周说完我回头看见低着头的一张害羞的脸。“大,凭你说哩!”说完便跑开架子车来到我这车头,留下三儿和老周抽着土烟。从水湾子村到最近的集子得从古关道顺着黄河到塬上。“我们这块的黄河是从来不会干见底的。”她低着头似乎怕扰到了食香火的河神。我注意到浊浑的河水贴着河床没了磅礴气势软软的似乎没了力气的流着。“这里是黄河的墓地哩”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继续道,“黄河以前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猎人,他和员外的女儿互相欢喜,员外百般刁难黄河不愿让女儿嫁给他,员外趁着黄河外出打猎的时候把女儿嫁给了其他人,外出的黄河射中一只大鹰,大鹰告诉他员外嫁出去了女儿,愤怒的黄河去抢亲,最后死在了员外女儿的婚礼上,他的身体便化做这黄河,眼泪成了黄河水。”说完又低下了头似乎不愿让人看到红扑扑的脸蛋。可是她不知道,她有多美。 2/1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